问:在西藏,法师是一种受人尊敬的行当,但为什么天葬师的地位却不是那么的高呢?书云在《西藏一年》里说她想请天葬师和大家一起吃饭,却遭到很多西藏人的反对,“没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,没人愿意吃他动过的饭”。在西藏天葬师被看作下九流里的末流。【这里的法师差不多就是指算命先生吧】
答:西藏是一个宗教主宰的社会(我们暂先不论现实的外来行政机构),也是僧侣统治的社会(至少在1959年前)。如果跟汉地相比,藏地的僧侣系统好比是汉地的文官系统——或者说更广泛的儒绅阶层,虽然藏地的行政系统也存在俗官,但是俗官亦是为达赖喇嘛服务的,基本上,可以认为他们是用来处理僧官不宜参与的某些世俗事务而已,整个社会的价值观还是由僧侣系统来决定的。
天葬师则与社会的正统意识形态事业没什么关系,他们的角色,更近似其它地方的巫——处理的都是肉体与魂灵,人间与天国的交往事宜。人类对这样的职业,普遍的态度都是:敬而远之。在很多社会,人人都会跟巫师打交道,但并不愿意跟他们(尤其是常常处理葬仪的)来往,一个肉身处于常态的人,魂灵与天国交流,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。而天葬师比巫更难以亲近的点是:他们亲手处理腐肉,并且似乎能控制令人生畏的秃鹫,这也是魂灵异处的一个象征。所以尽管天藏师收入不错,但与社会其它人的交往仍存在多少的障碍,这是所有以通神灵、护送人鬼两界为职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。
至于 「算命先生」的占卜功能 ,在西藏的执行者也是阶位较高的僧侣,佛教僧人和苯教僧人都会担当这角色, 更多的是预言未来凶吉(甚至达赖喇嘛去不去北京开会,要不要出走这种事情都会占卜来帮助决定)。跟天葬师护送魂灵的职责差异是很大的。
简单说,高级僧侣是神(比如达赖喇嘛被视为观世音的肉身),天葬师是巫。对神是顶礼膜拜,被摸一下是无上荣耀;对巫则敬而远之就好了,最好别碰上我的身体。
PS,绝大多数天葬师是藏人,且家庭职业继承很常见。
在藏地是主导阶层的僧侣,在汉地的帝国中晚期,则是被排斥于主流的。这使得部分僧侣在汉地民间,角色也仅是巫——处理葬礼或者病患。而儒绅对僧人的排斥,以及民间大众对外来僧人的恐惧,态度跟藏人对天葬师的态度是颇为相似的。